Greenland岛的乔治

其一

明星×律师

勿上升×3

市区私人公寓嵌在孤凉的摩天楼里，楼下灯火阑珊，车水马龙，熙攘的拥挤映在剔透的窗面上形成了冰冷的雾气。

初秋的夜晚开始变凉了，比预料还要快。

整个公寓沉没在夜里，漆黑中只有些许赫蓝的颜色从天幕透来。唯一的光源也很暗，在偌大的房子里一不小心就会被忽略。

时间像是在沉默中止住了，只有天幕渐渐转为了纯黑。

咔哒。

门厅在几声似输密码的滴滴响后，就被开门声惊着亮起来暖光灯。

一个全身遮了没有一处皮肤露在空气里的，很难被认做不是小偷的，人，迟缓地走进家。刚一低头，藏在墨镜下有些的浮肿的双眼就被整齐放好的麂皮靴楞楞地定住了，久久没在做出下一个动作。

随后，心里从最中心开始发暖，源源不断的暖流像海啸般涌起，巨浪浮打过身体每一处疼痛的地方，涩涩的眼睛又一次开始火辣辣的酸。

嘴角，是不受控制的往上翘。

取下口罩，墨镜，放下厚厚的兜帽，棒球帽，吴磊揉了揉凌乱的卷毛，往屋里走去。

他找了好久，终于看到封进室内的巨型阳台那边亮着的微光，没有来的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幻觉。

与房间基调不符的古朴桃木桌清冷的立着，桌旁带着金边眼镜的人手打键盘，柔和的轮廓被勾勒在屏幕的荧光里。电脑旁放着一杯冷茶。

吴磊放轻步伐，走到门框边，欺身倚上去，抱起双臂，两只眼就这么一直看着那人。

他自己的松眉星目，在这微光里透着浓浓倦意潜在房里的暗潮中，仿佛除了嘴角微微携笑，自己倏忽便会被卷走。

时间就这么走着，谁也没打破这沉寂中的舒适。

“杵那么久，不累啊。” 终于，电脑前的人先开了口。

“我在想，今天哪里刮起了妖风。”

坐着的男人眼梢染着邪气，轻轻一挑，却眼里清澈如澄湖，“是啊，你师兄我，勉为其难与你一同堕入魔道了。”

“啧啧，不成，那你眼睛瞎了岂不是将来还要我来受苦?”站着的人换了只承重脚，眉间多了点戏谑。

又静了许久，当吴磊开始怀疑那人是不是误会了自己时，坐着的人才又出了声:“案子结不完，如何陪你撒欢？”

话音刚落，另一声音就接了进来:“我养你啊。”

码字的手指突然顿了下，心脏下意识地多给脑袋供了几毫克血。短短一句话，被这么一本正经的讲出来，还真可以歪理解出爱情的性质，都走起了《喜剧之王》的剧情。

又一段沉默。

“笑话，最后指不定是我养你。”淡淡的语气透着隐约的愉悦。

可爱的是，吴磊发现王俊凯在微光里的耳廓变得殷艳了。压抑极致很久很久的神经忍不住一松，浑身透着生疼。

呼。

在没有暖气的阳台，吴磊孩子气地呼出了一团雾蒙蒙的水汽，浮在自己眼前，熏得自己眼睛温热氤氲，凝在眼眶里，成了泪滴。

他还是和最初一样，觉得遇到王俊凯，是最幸运的事。

——————————————时间倒转————————————————

下午，当王俊凯向事务所请了个长假，作为事务所从本部调来的王牌，在被威胁无论如何也要先将预接案子结完假期才能生效后，内心堆积的燥火瞬间被点燃，冰冷地对着本部领班加同窗一通警告加讽刺，名嘴气场刹那爆炸，连越洋彼岸的对方靠近话筒的鬓角都生起了冰渣。

最终，亲自结案变为了书面结案。

可笑，他在分部收了无数起难搞的烂摊子还从没提过bonus这事儿，现在笼统才要了三个月假期，却还要被反嘴再吸几口血，真是不利用到极致不罢休，真当他是待宰阿根廷牧牛等着他们随意下手。

而在失态后王俊凯却并没冷静多少。紧绷地嘴角从离开事务所到车库一直抿着，周身黑色气息惊出了一众经过他人的冷汗。

回家的车流拥挤不堪，红色的尾灯在沾雨的车窗上虚得连了起来，像牢笼一般伴随着尖锐喇叭声冲击王俊凯的神经。

啪！

果不其然，失眠一晚强行建立的“突触”又在此刻失了交集。

“该死……”

脑海里萦绕的画面又一次强行闯入，而他因为这个已经到达暴走阶段了。

刚打开的收音机里放的是近期的爆炸性头条，当红年轻实力派影星吴磊疑似酗酒成瘾，夜生活紊乱，对某娱乐新闻记者动手云云，在冲击某奖影帝前夕造成不可磨灭的消极影响，其经纪公司已上诉法院并且极力澄清……

烦躁地又将收音机关掉，基本不曾失控的自己此刻将本就蓬松的头发又揉得乱出新高度。

那些照片分明是几个月前发生的事。

到底是谁扯出的这一切，又偏偏在这种时候曝出? Straw酒馆是私人领地，绝不可能允许生人进出，而老板是Neil，真要伤害也不会用如此阴险的手段。

.

王俊凯那晚被他奶奶硬逼去和老友孙女见面。那女孩一头短发，额前的卷毛像极了吴磊高中时的样子。

正走着神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对方，手机就响了。

吴磊在电话里拐弯抹角地说着些断断续续的胡话，声音带着只有跟他讲话时才有的小转音，明显是喝醉了的样子。

听了好久，后来说话的人就切换了，Neil拿着从吴磊手上抢来的手机低沉地说小磊醉了，质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一直念叨着他名字……王俊凯当时一阵懵圈，只有和那女孩道了歉说自己有急事必须先走，对方在他不管不顾当着面打了那么久电话后已经无语至极，也起身离开了。

等王俊凯到了酒馆后，暧昧的幽绿色灯光给每一个人都晕上了神秘的色调。

在熙攘的室内饶了一圈，才看见吴磊倒在吧台角落那儿趴着，正好Neil的女友坐在一旁扯他胳膊，嘴里念念有词，表情激动，却不见Neil。

吴磊一直没动。

王俊凯眉头一皱，他家石头醉酒后从来都是二话不说闭眼就睡，怎么可能会回应人？

啧啧，人都要被摇倒了。

看不下去后，便大步走过去一手挡了挡那女孩儿的手腕，顺便托住快滑下的吴磊。忍着脾气刚想说句，抱歉，人他要带走时，Neil就黑着张脸出现了。

拉着他女友的胳膊分离王俊凯的手臂，眼锋不善，语气低沉，“有话不能用嘴说？” 

话一出，王俊凯有些火了——莫名其妙。

脸隐染霜，面无表情的俯身将吴磊扶到自己背上，抬眼看了看他，“用嘴?” 又瞥了眼他身旁神情怪异的女孩儿，眼梢桃瓣染墨，“自己的东西，该自己管好。”转身直接离开了。

Straw酒馆建在私人山丘的顶部，酒馆后门离停车的地方隔着片山坡，山坡的草地平整柔软，向黑夜弥漫。

沿路淡绿的草坪上散着些许碎碎亮亮的晶灯，暖光带着难以尽意的清澈，供醉酒人在夜里扩散的跌宕情感中寻找方向。

阑夜下，王俊凯背着吴磊慢慢走过山坡。

凉风一卷一卷将他额前碎发拂起，又滑过耳畔缩进搭在肩头的卷毛里。渐冷的空气使他清醒异常，却又恍入梦遗，仿佛回到了过去那青涩倔强的年代，年少的他背上还是背着同一个人。

他就这么走着，一步一步踏在暖色的草上，好像走了好多个年岁，好似他俩之间从不曾空白过时间。

他想着，

也许，

这生只走这样的路了。

当王俊凯将其安顿在副驾绑好安全带、发动引擎后，寻思起离这儿最近刚好有处吴磊家让他住的复宅，醉成这样得有个老管家帮忙照顾照顾，于是便打算送他回那儿去。

看了眼副驾的吴磊，头枕在安全带和椅背的间隙，无奈地开始回忆自己什么时候做了不该做的事儿。

受哪门子刺激了，怎么能自己把自己给灌醉?

不该啊，自己怎么就一点都摸不着头脑？

因为是郊区，回去路上一辆车都没遇到，只有崎岖的公路延伸于如海沉寂的夜里。

在向后滑去的杉树林中穿梭时，王俊凯这才想起自己旁边睡着的还是个名人。醉酒这事可别又被扯出来创造些擦边球式谣言，庆幸还好自己机智选择了复宅。

不小的院落前铁铸镂镌门静静敞开，王俊凯将车开过鹅卵石道，绕过喷泉池，停在房门边。

正当他起身准备给吴磊解安全扣而自己的手倏然被按住时，着实惊了一跳。

“王兄。” 

声音很轻，很稳。

他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他。

“你，是不是要成家了?” 

听出点怪味，像掺了蜂蜜的冰烈酒，透着苦辣和暗甜。

王俊凯开始想笑了，憋着气用指尖将安全扣按下，刷的弹回到吴磊身侧。

握着他的手不放，吴磊就那样眼巴巴地盯着他看，雾蒙蒙的眼里都快溢出的茫然失落令王俊凯直接笑了出来。心想还真是醉了，这种表情自己高中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吧。

另一只手不自觉地就呼上了他头顶使劲揉了揉那撮卷毛，直到把他脸上的其他情绪都揉不见只剩下皱着眉眼开始闪躲的反应后，迅速停下，将他的头一把搂进胸口，笑着说:“别成天瞎想，这脑洞开的小心你师兄哪天补都补不回来！”

吴磊被这动作搞得极其难受，好不容易挣脱了刚想开口，车门就被打开了。

一位头发泛白却一丝不苟梳整于脑后的老管家出现在门侧，恰巧护住了刚刚动作太大险些后仰摔出车的吴磊，露出了笑容。

“小凯，小少爷那么多年了也只有跟你才这样莽撞吧。”

“宋叔！原来是您在这儿啊，我还以为他们会把您留在本家。”

“老夫人吩咐我来照顾小少爷，”老人又笑了笑，“不过基本只是守着院子遛遛鸟，修修花草罢了。该照顾的，从来没个踪影。”

吴磊不甘示弱地又插进来:“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行了啊，我明早还有场陪庭，没时间和你闹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宋叔，他有点醉了，您回去帮他弄杯蜂蜜水啊，我得先走了。”

继而等吴磊不情愿地走下车后，王俊凯道别离开了。

.

回忆了一下那晚经过，虽然自己重点放在吴磊身上，可还是依稀记得在酒馆里发生的小插曲，古怪的，就是Neil的女友。

这次吴磊的案子已经上诉了，可他经纪公司却在昨夜新闻刚被爆出后就打电话给自己说这件事千万别插手，他们会尽全力摆平的，以防节外生枝……这令王俊凯很诧异，难道自己也被牵扯进什么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自己越想越怒火中烧，不去Neil那儿一趟是不行的了。

方向盘向旁边一倒，岔进主街道的小巷。紧握的手指用力到有些颤抖，骨节泛着愤慨的苍白。他一惯毫无波澜的瞳仁不再沉静，涟漪巨起，惹得眼角浮现了令人心痛的殷红。

他从来不是脆弱的人，所以情绪很少跌宕，可惜有个例外，就连细微摇晃，都会带起自己剧烈反响的那种例外。